其實她知道荀楚並沒有生氣。

可非親非故的，他對她這樣……和藹大度，讓她怪不好意思的。

見識過她追查範青瑤的手法，衛榮對這位主母很是另眼相看，所以出聲詢問：“娘娘打算如何查起？”

怎麽查嘛，穆晴明思索了一會兒：“先去初雪跟李遠鵬那了解情況。”

“那屬下明早與娘娘一道前往。”

“行。”穆晴明說著就要進屋，但突然想到了什麽又走出來，目露一絲狡黠道，“在那之前，咱們先去做件事。”

“何事？”

穆晴明好看的眉一挑：“討債。”

討債？什麽債需要娘娘半夜去討？衛榮一臉不解。

穆晴明卻已經一邊往外走一邊問：“你知道龍坤家在哪兒嗎？”

這……

衛榮大步追上來：“娘娘是要去龍會長家討債？”

“他不是欠著咱家的錢嗎？”

“是欠，只是……”會不會有點不妥？“娘娘，龍會長剛被咱們氣著了，今年年貢的賬冊到現在都沒交上來。”

她知道，就是她拿龍坤替荀楚出氣，沒想被龍坤反咬一口弄出這麽一出，所以她才要去跟他討債。

穆晴明暫沒回答衛榮的話，先去確認了一遍，王府燃的棗木炭有沒有熄滅。

雖然荀楚剛才出現在海棠閣讓她相信炭火是沒問題的，畢竟一家之主跟衛榮他們都這麽警醒，其他人自然也不敢松懈。

見棗木炭果然還燃著，穆晴明便嘗試喚出雪女。

反覆驗證後發現，雪女雖然不會表達但能被她叫喚出來，而且即便有棗木炭火，但如果穆晴明在場雪女就能凝聚成形。

雖不明其中緣由，但憑借這些已經足夠她拿去討債。

穆晴明這會兒將她的計劃跟衛榮說了一遍。

衛榮哈哈大笑：“這招絕了，屬下立刻備馬。”

半夜的雪越下越大，整個落雁城籠罩著一層白色，城內連個打更人都瞧不見，只有兩匹馬飛快地略過空寂的長街，直奔龍家宅院。

雖街巷無人，但為防萬一，穆晴明跟衛榮在距離龍家一條街的地方下馬，輕裝穿過街道潛入龍坤的宅院。

這些年楚王不管事，大多進入滄州的商人都以商會會長馬首是瞻，龍坤從中獲得的權與利不言而喻。

所以他的宅子，雖面積沒明目張膽弄得比楚王府大，但屋舍跟裝修可比楚王府富麗堂皇得多。

就他們家燒的棗木炭那也是楚王府的數倍。

尤其龍坤起居的院子，前後左右都放置大盆大盆的棗木炭，每個盆都派兩個小廝守火。

跟穆晴明趴在房頂觀察的衛榮好笑道：“有人說雪女是林曉瑤的冤魂，因為生前遭受丈夫納妾的背叛才會陰魂不散，這龍會長在人前裝得毫不在意，背地裏卻比誰都害怕，燒了那麽炭。”

“怕好啊，就怕他不怕。”

龍坤越怕她的計劃才越見效，穆晴明嘴角一揚喚出雪女。

雪女到場，龍坤起居的院子內頓時大雪降臨，飛雪很快匯聚成一個人形撞向他的房門。

沒一會兒，龍坤的房裏如期傳來了叫喊聲：“來人，快來人！”

守在院外的小廝們見到雪女嚇跑的嚇跑，壯膽營救的營救，嘶喊聲叫罵聲此起彼伏，整個龍家宅院人仰馬翻都亂了套。

衛榮還趁機撈了雪將龍坤院墻外的火盆都給埋了，制造出雪女專門對付龍坤的假象，再與穆晴明趁亂出了龍宅。

被龍坤這幫人輕視了多年，這次終能小報一仇解解氣，衛榮痛快道：“龍坤今年剛又納了妾，這回怕是嚇得不輕了。”

穆晴明見他這麽高興也樂了：“別得意得忘了明早的事。”

“忘不得，屬下一定辦得妥妥當當。”

次日一早。

一位須發花白，自稱是婆羅門弟子的陰陽師“一燈大師”，出現在了龍家宅邸的門口，他煞有其事地說，嗯，這宅子黑雲籠罩，有不祥之兆。

引來龍坤後又說，嗯，這位爺印堂發黑逢兇之兆，災劫纏身啊。

這時候出現的陰陽師堪比救命稻草，何況對方還是婆羅門的人，昨晚被雪女嚇得不輕的龍坤恭敬又急迫請教。

“大師，難道棗木炭鎮不住那邪祟了嗎？”

“按理說此等邪物棗木炭是可以震住的，除非……閣下失去了地主的庇佑。”

地主？龍坤猜大概是需要祭一些靈主之類的，需要供香火還是建廟堂他都可以的。

“還請大師言明，好讓我虔誠孝敬這位地主。”

一燈大師搖了搖頭：“自古山水自有山水神庇佑，即便凡人瞧不見，他們也在守護山水平衡。滄州這片領土也需人主庇佑，此主或許平日不顯山露水，但其身上有龍脈傳承自能震懾地方邪靈。”

一燈大師掐指算了算，面露凝色看向龍坤：“閣下最近是否沖撞了有龍脈之人？”

龍坤一楞，想起他早前在楚王府做的事，荀楚雖是個病秧子，但確實是皇室的人不假，所以，他當真沖撞了有龍脈指人。

一燈大師捋了捋胡須，起身拿起隨行的手杖：“主不庇佑，邪祟崛起，在下就算有方子保閣下也非長遠之計，唯有此地主人方可震懾此方靈物，閣下如此智慧應當明白因果緣由。”

此話一放，大師仙風道骨地退場。

下午。

楚王府內。

管家一臉興沖沖來找荀楚：“殿下，龍會長求見。”

早間衛榮就來跟他稟告了王妃娘娘去討債的事，所以荀楚毫不意外，放下手中的書冊便與管家去了會客堂。

龍坤見荀楚出現在會客廳的紗織屏風後，呵的笑了一聲，上前恭敬行禮：“龍坤參見殿下。”

他突然這麽恭敬管家還覺得不大適應，看屏風後的主子一臉平靜，他也跟著氣定神閑傳話：“龍會長免禮，請坐。”

龍坤坐下拿出賬本給管家：“上次年終典禮，在下身體不適走得匆忙，事後又擔心差下人送來賬本有失禮數，今日身體稍安便親自將賬本與年貢一並送到王府，還請殿下驗收。”

這也不像是龍坤會說的話啊，管家接過賬本客氣道：“龍會長有心了。”

說罷將賬本給了隨身的小廝染墨，再得體道：“殿下聽說龍會長身體不適，正打算差老奴登門探望，今日見會長身體安好殿下也就放心了。”

龍坤呵呵笑：“讓殿下擔心了。”

說罷手一招， 他的貼身隨從手捧一個匣子走上前來。

龍坤解釋：“這是一顆夜明珠，哦，在下知道皇室不缺此物，但這不是普通的夜明珠，而是天星夜明。”

管家挑眉，據說天星夜明是落到凡間的星辰，光線比普通夜明珠要亮數倍。若是放在太陽底下吸收光熱，便可持續發出可以照亮大半個房間的光芒，比燭火更亮。

這麽珍貴的夜明珠世上也沒幾顆，但龍坤居然良心發現要把這個獻給殿下，那他可就不客氣了。

管家正要上前接禮……

荀楚突然的開口：“據說流到滄州的天星夜明一共是六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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